风过无痕

网(1)

自娱自乐,一个教授回来拯救走火入魔的徒儿的故事,应该没车


阿弥陀佛,审核通过


事情发生在魖妖记之后,雁王去拜祭默苍离。


        这是座其名不扬的山。因为山路陡峭,树荫蔽日,进入林中容易迷路,就连猎人也不敢冒险进入。二十年前,这座山脚还住着几户人家,可自从山上的山神庙无人问津之后也陆续搬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 雁王提着香烛来此时,天色也如他心情一般沉重,明明出门还是艳阳天。

        他一年前就想来此看看,可每次站在山下,就生出了退缩之意。好像不亲眼见到事实,就可以掩耳盗铃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 山脚的林木丝毫不受秋风的影响,反而更加顽强,更加葱郁,山腰有一片枫林,远看就像一片火焰,肆无忌惮地向上燃烧哪怕代价是耗尽所有养分。

        他自幼习武,脚步如飞。路过奇景,也无心欣赏。直到经过那片枫林时才驻足片刻。

        枫林边有一栋两层的小楼,篱笆内外落了一地红叶,像是铺了红毯一般,衣架上却晾着几件墨绿长衫,屋门紧闭,悄无声息。

        脚下发出枯枝断裂的声音,他像是一个梦中摔倒的人,猛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朝小楼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 心跳如鼓,雁王不禁苦笑,却也知道自己想多了。他看了看蓝中的香烛纸钱,无奈地想:“就算你死了,我也不曾放过自己。”

        默苍离葬在山顶,俯瞰万千风景,一如他生前,看遍世间百态,却从不涉入其中。

        对世人来说,默苍离永远是不可触及的神,他和神一样冷漠。情之一字,英雄难过,默苍离却能。

        雁王对此深有体悟,且用了生命中最美丽的一段时光亲身体会了何为“大爱无情”。

         “师尊。”雁王在荒草丛生的墓前深深一鞠,对这个“见面方式”,他设想过无数次,真的来到默苍离墓前,却意外的发现心里没有那么难受,“我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 一阵萧索的狂风吹过,卷起枯草杆子漫天婆娑。它们春生冬枯,接受了自然的命运安排,不懂痴情为何物,仿佛打着旋儿嘲笑苍穹下的痴人堪不破情惘。

        雁王看了一会儿飘舞的枝絮,缓缓蹲下,开始认真擦拭墓碑,他擦得十分用心,仿佛在擦拭一块价值连城的壁玉,末了,他又开始一根根地拔草,仔细的像在细数爱人头上的白发。

        身后狂风阵阵,掀起衣摆起伏,发丝飘飞,竟像有灵呼应。

        他干巴巴地自言自语:“你只有死了才愿意抱一抱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 燃香三柱,寄语幽冥,愿黄泉下你能得知还有人惦记。白烛两只,续魂精魄,愿午夜你能赴一场即散的约会。

        薄酒三杯,一敬皇天,二敬后土,三敬你来生不再托生为人。

        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雨云,沉沉压在头顶,连呼吸都变得粘连,空气里弥散着纸钱燃烧的味道,像极了死亡的气息,让人心生一种亡命的绝望感。雁王轻轻抚过墓碑上的名字,脑内不由控制地闪回羽国的共处时光,然而,回忆刚现,就被他利落无比地掐断,他站起来,退了两丈,静坐凝视着墓碑,表情痴茫、空洞。

        凉风吹拂腮边,和默苍离的手一样冰凉。他伸出手抓了一把,朦胧中,似乎看到默苍离站在崖边。风卷起默苍离的衣摆,似乎要用这个方式把他推下崖底,雁王刚想走过去,却见默苍离回首一笑,面目狰狞,样貌全非,竟似从崖底爬上来的饿鬼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 他一惊,惊觉面上一片冰凉,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雨。

         “师尊,雨天留客吗?”他一声轻笑,打消了避雨的念头,安安静静坐在墓前。

        酒杯很快被泥水沾染,杯内却是白洁如新,他竟有种时光回流之感。十年前,还是帝王师的策天凤闲暇时也愿意煮酒打发时光。遇上晴好的天,熹微阳光透过白纱窗洒在他过份白皙的脸上,让高高在上的帝王师如荧星坠入凡尘,而他上官鸿信,就此陷入一个叫做“策天凤”的网。

        至今难渡。

        他静思着,也就没注意到身后一脚一印的脚步声,待回过神,头上已经多了一片纸幕。

        油纸伞在狂雨中鼎立不摇,可见来人是有点底子的。他顺着纸伞看去,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只手背有干裂伤口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 来人一袭薄绿长衫,布巾高冠,鬓边苍发在风中狂舞,几乎触到上官鸿信的脸。

        他接过伞,面色缓和,微微一躬:“你是?”

         来人舒缓微笑:“这坐孤坟已经很久没人理了,你是他什么人?亲人?这时来,是发现自己依旧放不下吗?”

        雁王是个戒备心很强的人,托他那位师尊的福,他从一个良善的帝王长成一个浑身是刺的“五加子”。初见不起眼,待入了药,苦不甘言。

        也许因为一伞之情,他发现自己并不抵触对方窥视自己的心,便朝对方一笑:“也许,只是近乡情怯,不敢面对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嗯,雨越加大了。”来人看了一眼雨帘,目光又落到雁王身上,“这里几乎无人问津,早上看见你上来,却没见你下山,所以来看看出了什么事。我住在山腰那片枫林边,有空欢迎来看看。”他瞥了一眼孤坟,“人死万事休,再虔诚的礼拜也跨不过阴阳殊途之隔。”

        来去一样随心而起,随意而动。雁王注意到他的步伐有些蹒跚,走的急了,脚下微滑,这时还会停下来嗽一声。嗽声沉闷,似有顽疾。

        他想起杏花君曾说“胸部受创的病人,一到阴雨天或者季节交替之时会引发旧创,轻者呼吸急促,重者咳血……”

       雨更加大了,被淋湿的衣服贴在身上,透心的凉意直袭头顶,他注意到那人的背上湿了一块,犹豫半饷,终于还是追了下去。

       “这是你的局吗?”他听见心里一个声音问。

        他紧走了两步,蓦然驻步,突然仰天大笑,那种泥足深陷的无力如潮涨般顷刻没顶,抽去了他双腿的气力:“不对……你已经死了。那他是谁?他又是谁?”

        疑问一声高过一声,声音一句比一句嘶哑。他几乎想变成         风追到那人,抓着他的肩膀将那张陌生脸皮扒下来,问问“你是谁?为什么出现?又为什么穿成这样?”

        可身后的孤坟似乎在通过雨声来嘲讽他的一厢情愿。

        世上最痛苦的不是阴阳殊途,而且放不下又得不到啊。

         笑声戛然而止,雁王控制不住开始剧烈地咳嗽,嘴角不断冒出血沫,他想起药神的叮嘱——不能大悲大恸,否则触发隐疾,神仙也难回天。

         如果有镜,他就会发现,自己除了脸色苍白,眼睛也开始透出一种走火入魔的红,一时表情狰狞,仿佛嗜血的侩子手。

         良久,胸腔的闷痛才消失,冷汗与雨水混杂的味道如夏天发酵的剩饭剩菜一样不堪入鼻。他看了看被风吹雨打的孤坟,诚恳道:“师尊,我不后悔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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